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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与海

自由自在的生活,在我的解释里,就是精神的文明。 ——三毛《撒哈拉的故事》


《少女与海》


对我而言,少女的征途是星辰大海,而并非烟尘人间。我成长至今的岁月,终究离不开海边。


我童年住在笨珍的海边。


那是常人下不去的海,充满沼泽和红树林的海。临海隔着繁忙的柏油路,对岸是遥遥无际的诗和远方,放眼望去触不可及。海浪的声音是我性情的熏陶,潮汐的变幻是我成长的陪伴。临别依依,海风的咸是我搬离海边和童年,不舍的泪。


下一次住近海边,是我来台淡水读研的那两年。


仅有船只停靠的海,弥漫游客和榕树下的海。临岸隔着堆叠的消波块,彼岸是魁梧壮观的观音山,眺眼望去触不可及。空气的湿气夹杂只身在外拼搏的汗水,细雨的淋漓幻作异乡人的伴奏。挥挥一别,临岸消停的海浪声是我离乡背井和乡愁,最难将息。


和海的缘分,是源自对海浪的亟盼:海浪是个奇妙的载体,时而是平平无奇的贫乳少女,少女是我;时而是波涛汹涌的婀娜名模,名模是理想中的自己。


凭借自己对海浪的不羁幻想,暑假期间,兜兜转转地绕到了一家冲浪店打工,也开启了我为期一个月无忧无虑的浪女生涯。


当初奔向大海,冲浪本非我初衷,我更想做周身游荡海洋里的美人鱼,挥挥蛙鞋做汪洋中的一滴水珠。开始的那一段日子,只是在清晨开店、打杂、顾店……因为初初冲浪太令人受挫了,非但无法像冰雪奇缘2(Frozen2)里的Elsa乘风破浪,多数浪况让我比较像是洗衣机里打滚的抹布。到了后来的后来,经历了一些时间和人,我才慢慢地学会驾驭很简单的白花浪。



每当夏天我要去海边


夏日海边的海洋音乐祭,是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周末行程。在海边打工的第二周,恰巧碰上音乐祭,会有歌手、市集、比基尼。出发前刻,店长语重心长地叮咛我们几个年轻人:‘Play hard, play safe。’


凉风习习的夜晚,穿着清凉的上衣和短裤,脚踩在粗幼不一的沙粒上,手里握着冰冻的啤酒。耳边唤起陈绮贞,嘴里言谈笑语,各种感官是赤裸的。


原对店长的嘱咐不以为意,但深夜降临,随着酒精浸淫下,开始观察到许多阴暗的角落泛起了动态的光影,啪啪——啦啦的浪声也不再那么纯粹。人与人的距离可以那么地忽近忽远。当时的我太年轻了,惊叹自己涉世未深,没胆尝试。如今的我太年轻了,遗憾自己涉世再甚,至今在这种未知的领域仍只能当个好奇宝宝。


角落都各自精彩欢愉,但我随行的同伴各个都为人耿直不屈,一身正气,活动结束后,把黑色垃圾袋和夹子递给了我,叫我一起捡起海边的垃圾。


此时此刻,我只想被沙滩男孩捡走。




以上是我对海很直接的回忆。


疫情初解禁,很多浪人都想回到海的怀抱了,怯懦的我还在观察。抵达海边,我马上半身探出车子的天窗,像是出笼的海鸥,却戴着口罩迎接咸咸的海风。


以往都习惯趴在浪板上滑到白浪花的outside, 在下一波浪打来前,赶紧跨坐上板,在遥远的海域冥想。海一望无际,全面无死角,依Panopticon的方式观浪。


平常冲浪为避免碰撞,大家也会保持比社交距离还远的距离,然后互相大喊交流浪况结交新友。没想到如今,我只能呆坐在铁笼里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观赏,反被全景敞视。


此时旁边车子的一个外国大哥下车了,他愤然脱掉上衣,和口罩,对着海大喊泄愤。此举引来了周围的目光,而他持续大声呼叫,任性地回报这些监视的眼光。接着,他爬过消波块走近海水,抓起一把沙子往大海一抛,然后拿起啤酒开始大饮大嘬。我也无法不注视这种非常时期,一连贯反社会的举动。结果下一刹那,在天窗外的我突然一个不小心,和外国大哥的眼神对上了。


大哥洋洋洒洒地对我大喊,叫我不要顾虑那么多,挥手示意邀我一起下水嬉戏,还回头越走越近我的车子!看似那么热情洋溢,那么放荡不羁;而此时此刻我内心在打量,若只有一方戴口罩,相互接触的感染率会有多少。我微笑婉拒,故作冷静地祝他珍重,然后快速地告别躲回车子里,全身喷酒精消毒,夸张地渡过了两周担惊受怕的日子。这绝对不是我平常对海友新知的待遇,但我不得不这么做。


海与我的距离,以前只是隔着一片沙;在疫情期间,海、少女与我,隔着撒哈拉沙漠。


三毛说,沙本是无意无着得事物,沙漠收容了他们。海边也是沙的皈依,那我心之所向呢?


好想下海。


 

作者 |黄美尹 任职于某台北事务所的93后建筑设计师 |为五斗米折腰的北漂小资女 | 尹荡海外

梦想与事实相符 — — 当个永远的少女。


插图 | 芷霖 我是芷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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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稿编辑:刘于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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